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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宋霽想弟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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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宋霽想弟弟

宋幼珺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, 盡管被院子裏的下人們一遍遍的清掃,地上仍然有厚厚的一層。

空氣中彌漫著極寒的空氣,宋幼珺哈出一口白氣, 瞬間就感覺到了冬日的寒冷。

難怪姜沂川一直說北昭的冬天冷,這話並不是在嚇唬她的, 明明方才在屋中她的兩只手還暖呼呼的,剛出門沒一會兒, 兩手就冰涼。

雖然這裏是北昭的南方, 要比京城暖和許多, 但這股子冷意依舊讓宋幼珺無法適應, 姜沂川緊隨其後出門,將大氅披在了宋幼珺的身上,把她裹住。

宋言寧凍得齜牙咧嘴, 頭皮都麻了, 說話都打起哆嗦來,“這也太冷了。”

宋言寧來北昭已有三年,仍然習慣不了北昭的冬天。

姜沂川接話道,“覺得楞就回房去。”

宋言寧連忙擺手,“不行不行,皇姐肯定沒見過這麽大的雪,要讓她看看。”

宋幼珺點頭, 表示宋言寧說的有道理,回頭朝姜沂川看了一眼, “南瓏從來沒有這麽大的雪。”

姜沂川見她眼巴巴的模樣, 終是松口,“若是你得了風寒,要自己喝藥。”

宋幼珺嗤笑一聲, “不過是喝藥而已。”

說實話她喝的藥還真不少,跟吃飯似的。

她搓搓手,一腳一個雪印的來到雪堆旁,捧起一把白雪,冰涼的觸感立即覆滿整個掌心,汲取她掌中的最後一絲暖意,她將雪搓成了個球。

然後趁著宋言寧不註意,朝他的身上扔過去,宋言寧一時躲閃不及,雪球在他身上炸開,雪渣四落,宋幼珺嘿嘿笑了起來。

宋言寧現學現賣,當即也搓了個雪球砸她,誰知準頭太高一下子砸中了宋幼珺的腦袋,雪球炸開之後宋幼珺滿頭的雪花,往後一仰一屁股坐進雪裏。

宋幼珺滿臉震驚,“你謀殺啊?!”

簡直難以相信宋言寧用這麽大力氣砸她。

姜沂川一看,當即坐不住了,指著宋言寧道,“下手這般不知輕重。”

說著也搓雪球,宋言寧見狀趕緊找地方躲。

於是三個人在這院中打了起來,起初姜沂川還是向著宋幼珺的,但在追打宋言寧的過程中姜沂川不慎將雪球砸在了宋幼珺的臉上,灌了一脖子雪,於是二人反目成仇,宋幼珺同時搓兩個球,一球砸宋言寧一球砸姜沂川。

三人大鬧了許久,棉衣大氅上沾滿了雪花和雪水,宋幼珺也玩出了一身的汗,最後坐在地上舉雙手投降,“不打了不打了。”

宋言寧被糊了一臉雪,一直打哆嗦,“宋將軍以一敵二落敗,負隅頑抗多時,最終舉旗投降。”

宋幼珺玩累了,往雪地裏一趟,看見在燈光的照耀下,雪又開始下了。

不是那種輕飄飄的小雪,而是真的像鵝毛一般,慢悠悠落下來的大雪,這種大雪要不了多久,就又能將地上的所有重新覆蓋,變成白茫茫的一片。

“又下雪了。”宋幼珺喘著氣說道。

姜沂川將她從地上拉起來,將大氅上沾的雪給拍落,將她冷冰冰的手握在掌中,“走吧,回屋吧。”

身上的熱意消散,宋幼珺也覺得冷了,於是宋言寧道了個別,跟著姜沂川進了屋中。

姜沂川的屋子有個偏房,房中置辦的東西也很齊全,宋幼珺就睡在偏房裏,與正房隔著一道珠簾和玉屏風。

姜沂川先是吩咐下人送來一碗熱騰騰的姜湯,看著宋幼珺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喝下,然後讓下人燒水給她泡澡,這才換了身衣裳出了門。

宋幼珺知道他是帶著任務來倉陽的,且剛到這幾日定然會交接很多東西,所以也沒有過問。

她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,換上了厚厚的棉服一鉆進被子裏,發現侍女早已用小暖爐將被子暖得十分熱乎,加上數日來的奔波疲憊,她閉上眼睛片刻就睡去了。

宋幼珺很久不曾做夢了,許是一連好多日的趕路讓她又回想起了從前的日子,這一睡竟夢到了許久不曾見到的人。

是宋霽。

這個南瓏的三皇子,平日裏與宋幼珺並不親近,一連多年與婧安公主關系惡劣到見面都懶得打招呼的那種,但在南瓏動亂不斷,親自趕赴戰場之前,卻在宋幼珺的盡歡宮中站了許久。

宋幼珺看見他在整個天際都是黑茫茫一片的時候,就來到了盡歡宮的殿門前,守夜的侍衛向他行禮,被他用一個手勢打斷。

他走進了院中,停在一顆光禿禿的樹下。

盡歡宮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是宋幼珺親自挑選的,傲雪冬梅感受到寒意之後抽芽,露出點點生機,讓宋霽停下腳步觀望許久。

他在看這顆冬梅樹的時候,在想什麽呢?

宋幼珺不由心中疑惑。

或許是在想,整個南瓏也猶如焊寒冬下的百花,瀕臨枯死的境地,生機正是南瓏所缺。

他看了許久,那件姜沂川沒有帶走的黑色大氅披在他身上,沾滿了晨霜,覆上一層芒白之色。

當年宋幼珺還以為宋霽穿上姜沂川的大氅,是因為思念這個自小伴著他長大的好兄弟,現在一想,她突然有些明白。

當初的宋霽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孩子,他面對著分崩離析的南瓏,朝臣的霸權施壓,兄長的步步緊逼,外敵的入侵,父皇病臥在床。

宋霽整日表現得沈穩莊重,他心裏不怕嗎?

答案是肯定的,但是宋霽作為皇室嫡子,肩負著他人無法想象的重擔,他就算是害怕,也不會在面上露出分毫,更沒有可以訴說心事的人,所以這種壓力之下讓宋霽穿上姜沂川的大氅,就好像曾經那個說到就會做到,迎萬難而解萬難的川哥就在身邊一樣。

可當年的宋幼珺竟沒有察覺出宋霽的害怕。

慶幸的是宋幼珺在走出門,面對著從天黑站到天亮的宋霽時,堅定而柔軟的說出那番鼓勵的話。

宋霽對她叮囑要照顧好自己,欲言又止半響,終是轉身離去。

曾經只知讀書習字,喝就玩樂的少年終要長大,獨自扛起大旗,承擔所有。

夢中宋霽在走出盡歡宮時,落下了淚。

宋幼珺不知道為什麽,看見這個少年滿眼赤紅的淚水,心中一陣痛也跟著哭了出來。

姜沂川夜深披雪而歸,洗盡了一身的疲憊之後,朝偏房看了看,最後還是提著一盞微弱的燭燈走進了偏房。

他看見宋幼珺十分乖巧的睡在床上,身上裹著厚重的被褥,就露出一個腦袋,便將燭燈放到了桌上,輕手輕腳的走到她的床邊,坐在了地上鋪著的柔軟毯子上。

這是宋幼珺一直以來的習慣,不管住在哪裏,地上都要鋪上毯子,進房要脫鞋。

他剛坐下,就看見她眼角滑落了一滴淚,於是伸出柔軟的指腹將她的淚水擦去。

宋幼珺感覺到了臉上的觸感,緩緩睜開眼睛,眼中全是晶瑩的液體,沾濕了睫毛,她輕聲道,“你幹嘛呢?”

姜沂川的聲音低沈,聽起來極其溫柔,“夢到什麽了?怎麽這般傷心。”

宋幼珺眨眨眼睛,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夢中落淚,想起方才的夢境,她說道,“想宋霽了,不知他在南瓏過得可好。”

“自是輕松不了,畢竟他現在是南瓏的皇帝。”姜沂川輕聲說。

“當初南瓏遭外敵入侵,他一個人趕赴戰場,抗敵途中父皇和母後接連逝去,定是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,我卻什麽也幫不了他。”宋幼珺心疼得只嘆息,驀然回首,才發現宋霽承受了太多。

姜沂川見她的手探出了被子外,於是順手握住,“宋霽他身份特殊,自出生起就註定承擔了與別人不一樣的重擔,沒有人能夠分擔,且若不經歷這些,如何能長成一國之君,如何能對付那些虎視眈眈心懷不軌的人。”

這點宋幼珺也是明白的,所以姜沂川知道自己不用多說。

只是宋幼珺依舊心疼那個弟弟。

“況且你也並不是什麽都沒做,若不是你一封信傳遞千裏送到我的手上,我們仍舊不知南瓏被攻打,也無法那麽快的集結兵隊前去支援。”姜沂川說道,“當初宋修遠封鎖了所有能夠傳出信件的通道,所有被送出的信皆被攔截,只有你讓薛筠親自送出的信,才是第一封到我手上的求救信。”

“所以,可以說是你救了南瓏。”姜沂川用掌心抹去她眼角的淚,“再過些時日,事情結束了,我們就去南瓏。”

“可是這裏與南瓏隔著千山萬水。”宋幼珺說。

“若走得快,也不過兩月的路程罷了。”姜沂川道,“太平時期我也不過是個閑散王爺,整日吃喝玩樂無事可做,陪你走兩個月也無妨的。”

宋幼珺問,“真的嗎?”

“我答應你的事,何時有假?”姜沂川反問。

不曾有假,姜沂川向來說到就會做到。

宋幼珺點點頭,困倦道,“你出去吧,我要睡覺了。”

利用完就要把他趕走,姜沂川差點氣笑,最後什麽也沒說,看她閉上了眼睛,就在她額頭輕輕親了一下,然後才起身提著燭燈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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